芽衣坐在地上，不算冰冷的雨水包裹了她，尽管衣服浸水很难受，可芽衣就是不想动。
就这样死了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也蛮好的。
芽衣本身是个很坚强的人，但她真的累了，三年以来朝夕相处的同事，朋友，还有芽衣几乎已经视为己父的王伯就那么死了，甚至没有留下什么话。那我这几年到底干了什么?随着挫败的无力感而来的还有冷静的愤怒。如果让我还能活着，我要让始作俑者付出代价，要给那些死了的人一个交代。
这样想着，芽衣竟有些倦意。要是没有这档子事，她现在正在床上睡觉呢。
啪嗒啪嗒
踏水的声音传来。芽衣抬起头，刚好看见王姐递过来的枪，雨水顺着枪滴下来。
芽衣知道王姐刚刚只是情绪激动而已，这把枪是柯尔特m1911A1，王伯在枪店499美刀买的。这种枪很经典，也很好用，.45ACP子弹的大口径赋予其强大的停止力，同时保险可靠，枪身上就有3重保险，换上弹匣后第一发子弹需要手动扳下后方击锤，算是4保险。刚刚王姐拿枪对着她的时候根本没有扳下击锤。
芽衣在雨幕里看着王姐海蓝色的眼睛，眼神里虽然还有这挥之不去的悲痛和绝望，整双眼睛都蒙上了一层灰色，但是大体恢复了正常。
“你说的对，芽衣。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王姐把枪柄转向芽衣，“我们该走了。”
芽衣怔怔地看着王姐，不知面前的女人何以在这么短时间内摆脱了情绪，但其坚强的意志却使芽衣清醒起来。
抹掉脸上的眼泪和雨水的混合液体，芽衣右手抓住了枪柄。
“I will make them pay for this.”芽衣轻轻地说出了这一句话，她从小到大很出色，家境也很富裕，但是不喜欢和别人结怨也不喜欢欺负别人，平时和同事们相处也很有礼貌。缘于这样的经历，芽衣从来没有如此地想要做成一件什么事或者恨过什么人，但是现在有了。
左手撑地，芽衣慢慢地站了起来。刚刚地上的积水让芽衣整个下半身的衣服湿了一半，白大褂也是湿的，混着地上的泥土，白色的布料上晕成一圈一圈的土黄色。
扭头看了一圈，刚刚扔在地上的包呈大字型趴在地上。翻了翻，里面只有一条苏式的武装带，边有点毛糙了，但是扣带上的红五星尚有余色且愈发光亮。包里的另一样东西是一把长匕首，拉开鞘，精巧复杂的黑灰色花纹布满刀身，是一把刀身材质为乌兹钢的大马士革匕首。这些都是王伯的东西，可以说是他的传家宝。
很好。
芽衣想到。
把鞘扔在地上，握住匕首，用右手拿着的武装带一层又一层地缠绕握刀的手，最后打个结，红五星的扣带片朝着拳头的方向。这样丧尸是无法咬穿的，而且芽衣还能利用拳头和手里的匕首进行组合拳。
身后房子后院门口的白炽灯一闪一闪的，像极了那种恐怖电影里的场景，前几节木楼梯浸了水，脚踩上去发出的是钝声，到了后面没浸湿的几节就变成了吱呀吱呀的木声。
芽衣走到门前，门半掩着，昏黄的一断一续的光芒从半开的门照进里面，棕色的木地板变成了棕黑色。
缓慢地用右手推开门，芽衣的心狂跳不已，随着门缓缓打开，手电的光也伸向远处。
门后什么都没有，就是一条走廊。芽衣压着步子走了进去。走廊尽头向左拐，白光从那里发出。向前走一段右边应该是厕所，芽衣尽量不发出声音，用手电巡视了一圈地面，没有异常。芽衣呼出一口气。
“房间……安全”
气还没有呼出来，芽衣用右手手枪上的手电照着地面，绑着武装带的左手抬起擦了擦汗，左手肘磕到了墙上，吃痛而缩回的左手肘上有些东西。
把手电照向墙壁，一个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红色的手掌印从芽衣面前的墙壁眼延伸到白光处。或者说，从白光处延伸到这里。
用左手的武装带蹭了蹭红色的液体，放到鼻子前，有一股铁锈味道。墙上的手印显然是新的，因为几滴液体顺着墙流下来，而尚未完全变黑。
芽衣的一口气呼了出来，看着墙上的手印眯了眯眼，而眼神中有些凌厉的光芒，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景有些能确定的事总是令人安心一些，尽管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总比不知道好。但芽衣更希望这种安心少一些。
噔噔蹬蹬
王姨也慢慢走了过来，看着芽衣手电照亮的墙壁上的印记。
“该死的……”随即她也默不作声了。
血手印到了芽衣站的位置就消失了，这很奇怪。芽衣找了一圈，最后视线锁定在身后卧室的门把上。
又一个血手印。
芽衣和王姨对视一眼，两个手电筒都指向了门把。
“好吧，如果我被抓住了，王姨，开枪先打死他，再打死我。”芽衣深吸一口气，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芽衣在这偌大的彩虹市里就跟王伯一家人处得最惯，她就快把王伯家当成自己家了。自然她和王伯一家人都相处得很多。接触的旧了她发现王姨非但不像她想的那样是个手脚勤快的妇女，反而活都是王伯干的，王姨除了每天例行的晨跑和瑜伽剩下的就是个家里蹲。芽衣放了假就会跑到王伯家里，一天一天地拉着王姨出去玩。王伯看着这两人虽然无可奈何却也亲切，活泼的芽衣在他平静的生命里掀起了一些波澜，他和芽衣相处得多了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
在中国摸个枪都难，可是到了美国，这里就宽松很多了。芽衣和王姨正式逛街的第一天就跑去了枪店，结果被告知需要持枪证才能购买正在芽衣捶胸顿足的时候枪店一个看起来是临时看店的小伙子还火中取栗锦上添花地凑过来告诉她因为最近的政策持枪证需要近一年还得通过各种比以前严苛得多的考试才能拿到，而且新出台的规定借鉴了加拿大的法律，规定枪店从确认购买到交付实枪要有三个月的冷却期据说是可以有效地减少枪击案的发生几率。
这些话把芽衣堵得手指都颤抖起来，心想这不是坑爹么，芽衣扭头就走。好在靶场不需要持枪证，芽衣不顾射击指导的意见潇洒地走到靶位上抄起一把USP对着十米靶就是一个弹匣，看似潇洒实则一个七环一个九环十个脱靶。由于不合适的射击动作芽衣还把手腕挫伤了。射击指导看着靶纸面对着芽衣希冀的目光勉强给出了“进步空间很大”的评语。芽衣当场就软软地萎在旁边的沙发上，人生幻灭的感觉其实不错，芽衣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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